——和同學一起自駕的畢旅環島,少有停車拍照,但透過玻璃窗,我看到⋯⋯
[礁溪]
研究水墨畫的某個誰,練習的時候大概在這裡畫了幾筆。深墨綠的山脈,幾次見面,都披著霧色的清紗,讓人久久不能移開視線。
那山色裡居住著名為「溫泉」的生物,以擁抱為食。當人們被流傳的特殊功效吸引向它靠近的時候,它悄無聲息的張開溫暖的手臂,悄悄將人類的身體擁抱。人們的身心得到溫泉水的治癒,發出慵懶的聲音的時候,它也打了個飽嗝。
[蘇花公路]
山間盤旋著蛇,長久的說著這樣的詞:
「你看左邊是海,右邊是山。」
我看向前面,回應道:「你看前面是車,後面也是車。」
也許屬於我的前面的、後面的路從來不存在,一直以來,只是按照左右參照物,隨著時間像波浪般前進。
小時候,左邊是媽媽,右邊是爸爸;
上了學,左邊是作業,右邊是暗戀的那個同桌的妳吧;
後來畢了業,左邊是工作文案,右邊的手有時溫暖有時冰涼;
那麼未來的那輛車,左邊是什麼,右邊還有誰?
[花東沿海至墾丁]
之一
陽光下雲朵的影子落在海面上,留下深藍色的印記,像是被人踩了一腳而陷下去的沙地,與周圍的顏色格格不入,叫人注意。
小時候的我,自顧自的認為,那處有別於其他碧藍色的色塊,是因為下面存在著一座島嶼,等其慢慢長大,等地殼將它托起,它便像出生了一般,被人們發現,被取上好聽的名字。正當我滿心期待,在心裡認真思考著它的名字的時候,那片低低的雲層邁開下一步走遠了,我心底的小島也消失。
之二
海螺從沙灘消失之後,海浪的聲音便無法隨聲攜帶了。
潮落時候的溫柔輕哼,潮漲時候的厚重鼻息,能輕易地安撫每個失眠患者。有一個買不起海螺的患者,為了拜託失眠的惡魔,變成了一個流浪者,背起行囊沿著海風來的方向尋找海浪的聲音。他長途跋涉,因為失眠的病症,不需要睡眠,便一刻未曾停步。但即便如此,旅途還是比想像的要來得遙遠。他終於在攀爬沙漠中的一個高山丘時,無法再邁出前進腳步。一個大字,他面朝著太陽,倒在高山丘的半山腰上。
「雖然還是沒有到達海邊,但這次我可以長久的睡去了吧。」
這麼想著,他喘著粗氣,耳邊彷彿聽到久違的海浪的聲音,不似孩童的輕哼,也與青年厚重的鼻息不同,他慢慢閉上沈沈的眼皮——那是如老人回顧往昔一般的悠長悠長的嘆息。
之三
地球原本是一整塊陸地。
有一天天空破了一個大洞,宇宙的海洋通過這個突如其來的大洞,向陸地湧入。
為了不被海洋淹沒,原本居住在陸地上的人,只能離開家園向著高地奔走。後腳剛離開的陸地,便立刻被海洋淹沒。人的心裡著了慌,恐懼讓他不敢回頭看,只顧拼盡全力的往遠處的陸地奔跑。海洋在他身後說起話語,但因為害怕,他用雙手摀住了耳朵,甚至閉上了眼。
最後他終於跑到了陸地的最高點,海洋無法淹沒的地方。
他坐在地上喘息,安心地放開摀著耳朵的雙手。一種從未聽過的聲響,通過耳蝸的洞傳入他的身體。像風吹過大片的森林,但森林總有盡頭,風聲也終有休止符,而這種特別的聲響卻緩慢又長久地存在,他覺得特別極了。
他想要尋找聲響的來源,但因為長久的閉眼,已經失去了視力。
「誰能告訴我那聲音來自誰?」
陸地上的一切生物都被海洋淹沒,早已沒有生物可以回答他的提問。
海洋想告訴他那是他終於碰觸到陸地而發出的聲音,但明瞭人對自己的恐懼,於是,海洋開了口:「那是你身體裡的聲音。」
-to be continue-